此外,还有冠以松竹梅等各种雅称的窗子,从中可见古代文人的雅致。如出现较多的竹窗。“常爱辋川寺,竹窗东北廊。一别十余载,见竹未曾忘。”(白居易《竹窗》)“露气竹窗静,秋光云月深。”(马戴《新秋雨霁宿王处士东郊》) 大凡有过看房买房经验的人,对一个词都不会陌生,叫“明厨明卫”。何谓明厨明卫?有窗子是也。厨卫本非一定需要明亮的地方,可一旦有了窗子,身价马上就不一样了。可见,窗子的重要。 窗,在建筑学上是指墙或屋顶上建造的洞口,用以使光线或空气进入室内。“窗”本作“囱”,即在墙上留个洞,框内的是窗棂,可以透光,也可以出烟,后加“穴”字头构成形声字。《说文》说:“在墙曰牅,在屋曰囱。窗,或从穴。” 一扇窗子,其功用是实实在在的,从古代的“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到现代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从引入光线,到凝聚视线,窗子成了人们文学表达中目光投注的重要场域,无论是带给全世界读者无数笑声和的《窗边的小豆豆》,还是上世纪70年代轰动华语文坛继而捧红一代偶像林青霞的《窗外》,作者都直接选取了窗的意象作书名。在近四十年后,转而开始写作的影星林青霞出版了她的第一部散文作品,取书名《窗里窗外》,可见与“窗”的难舍情缘。 人与窗的情缘,说来古已有之。“连宵风雨恶,蓬户不轻开。山似相思久,推窗扑面来。”这首《推窗》是清代乾隆年间极负盛名的“性灵派”诗人袁枚的代表作。本来不经意的一件事,下雨,关门,开窗,在才子袁枚的笔下,却极富韵味。整夜的,当然就不能开窗了。而主人和青山却因此“相思日久”,待天亮雨停,主人刚一开窗,青山就扑面而来。一个“扑”字,勾画出“我”与“山”、“山”与“我”的相知相惜,而窗,则是“我”与“山”联接的重要“媒介”。 袁枚是性灵派创作理论的提倡者。性灵即性情也。他以为“诗者,人之性情也,性情之外无诗。”又说:“凡诗之传者,都是性灵,不关堆垛。” 而诗人内心的声音、性情的流露,很多时候竟是透过“窗”这一与联接的独特空间流淌出来。中国诗人非常喜欢从窗中览景。“花落春无语,春归鸟自啼。多情是蜂蝶,飞过粉墙西。”虽然诗中无窗,但题目直取《书窗即事》。这是宋代诗人朱淑真的一首五言绝句,书窗即事,即书窗外的事物写成诗。这是典型的窗中取景。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客来梦觉知何处?挂起西窗浪接天”,在这里,窗子又超越了简单的取景,带给人们的是延伸了的广阔空间。窗子,已成为远放心灵的渡口。 窗子的朝向在古人的诗中也有细致的区分。比如南窗。晋陶潜 《问来使》诗:“我屋南窗下,几丛菊。”南窗下阳光充足,种竹种菊自然要在南窗下了。当然也有北窗。唐陈子昂《群公集毕氏林亭》:“默语谁能识,琴樽寄北窗。”唐李白《戏赠郑溧阳》:“清风北窗下,自谓羲皇人。” 羲皇,伏羲。羲皇上人,伏羲以前的人。指生活清闲自适。原来“北窗高卧”“北窗眠”,皆因暑热季节“北窗凉”啊。 最有名的西窗当属李商隐的那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剪烛西窗”具体细腻而又无限传神地描绘出了巴山夜雨之时诗人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而西窗下最深的叹息,则是宋朝诗人黄庭坚在《窗日》中感慨时光飞逝如过隙之驹:“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 独酌感怀也多选在西窗。看陆游的《西窗独酌》: “却扫衡门岁月深,残骸况复病交侵。平生所学为何事?后世有人知此心。水落枯萍黏破块,霜高丹叶照横林。一樽浊酒西窗下,安得无功与共斟?” 西窗日影斜。总裁做完留在她身体里人在家中,西窗是最能感受一天结束、时光流逝的地方,古诗窗之下的人生感怀自然最多。 此外,还有冠以松竹梅等各种雅称的窗子,从中可见古代文人的雅致。如出现较多的竹窗。“常爱辋川寺,竹窗东北廊。一别十余载,见竹未曾忘。”(白居易《竹窗》)“露气竹窗静,秋光云月深。”(马戴《新秋雨霁宿王处士东郊》) 还有梅窗。“南窗屋数楹,一点阳和生。枝上雪妆瘦,墙头风作清。霜天酒自暖,月夜梦难成。何处人吹笛,黄昏送几声。” (白玉蟾《梅窗》) 松窗,临松之窗,多指别墅或书斋。唐代顾况《忆山中》诗:“蕙圃泉浇湿,松窗月映闲。” 宋代辛弃疾《贺新郎·题傅君用山园》词:“堪笑高人读书处,多少松窗竹阁。” 清代吴伟业《海虞孙孝维三十赠言》诗之三:“松窗映火茗芽熟,贝叶研朱梵夹成。” 一扇扇窗子,如同一室之眼睛,透过它人类足不出户可以感受四季变换,而春风秋月经过一扇扇窗子的“剪裁”与浓缩,又在人类的举头低眉之间,映照出的诸般感怀来。而在后人那些绮丽的爱情篇章里,窗,也从未缺席。 艾青的这首《窗》,在艾青的诗的丛林中,闪耀着别样的光彩。因为这是诗人非常少见的一首爱情诗,写于在常州任教时期,发表于1936年12月《新诗》月刊一卷三期,署名:莪伽。 在这样绮丽的日子/我悠悠地望着窗/也能望见她/她在我幻想的窗里/我望她也在窗前/用手支着丰满的下颌/而她柔和的眼/则沉浸在思念里/在她思念的眼里/映着一个的天 那天的颜色/是梦一般青的/青的天的/浮起白的云片了/追踪那云片/她能望见我的影子/是的,她能望见我/也在这样的日子/因我也是在/她幻想的窗里的 这里,窗子成了镶嵌思念的画框。从“我悠悠地望着窗”开始, “我”在“幻想的窗里”,望见她也在窗前思念“我”。“我”望着窗,不仅望见了她在我幻想的窗里,而且望见了她的眼睛,望见了她眼里的天空…… 刘熙《释名》说:“窗,聪也;于内窥外,为聪明也。”一扇窗子打开一个世界,每一扇窗子都非同一般。 |